注册 /

陆维钊先生的精神遗产

来源:网络 编辑: 时间:2025-05-24 10:30 阅读量:16

导读 :
陆维钊 自作诗《喜闻新安江电站落成》 140×43cm 纸本 1960年代初期 中国美术馆藏 陆维钊先生对二十世纪书法教育和书法创作做出了重要的贡献。 怎样把陆先生的这种精神、他的遗产,跟今天的书法专业,跟我们每一个

正文 :

陆维钊 自作诗《喜闻新安江电站落成》 140×43cm 纸本 1960年代初期 中国美术馆藏

陆维钊先生对二十世纪书法教育和书法创作做出了重要的贡献。

怎样把陆先生的这种精神、他的遗产,跟今天的书法专业,跟我们每一个人做的关于书法的事情联结在一起。我想从两方面来谈。

第一个问题,业余与专业的关系。

历代都有少数公共职务与书法相关,但人数极少,重要书家几乎都是业余的身份。

业余不能倾尽全力,对于有杰出才能的书写者,这并不成为障碍。但是在当代文化中,研究、创作的范围扩大,如对作品的个性有更高的要求、研究必须符合当代学术的规范,书法专业的设置则要求教学思想与方法的不断改进。这些都不是在业余的状态下能够完成的。

陆先生在很长的时间里,都是业余的身份。调到美院以后,才成为一位书法专业教师。对书法高度的热爱和业余的状态,在他身上始终是一对矛盾,但不管专业还是业余,陆先生对书法、绘画同样虔诚。虔诚,就是没有任何顾忌,全身心投入,不计得失。

这种虔诚使他在业余状态下取得能够留存在书法史上的成就。今天从事书法专业的人们(包括爱好者),也热爱书法,也怀抱理想,但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,离“虔诚”是有距离的。

我曾经讲过,一个人投身一个领域的时候,你总得想一想,你希望从中获得什么、你能为这个领域做些什么?虔诚是不分业余和专业的。所以,我觉得陆维钊先生的书法遗产与我们衔接的第一点,就是由衷地热爱,并愿意为它而舍弃。

第二个问题,创新和传承的关系。

前辈文化人的文化修养以及对传统的领悟、把握,不是今天高喊传统的那些人能比的,他们从来不是传统的奴隶,他们几乎从来不说“创新”二字,但具有强烈的创造精神,勇猛精进。陆先生作为这一系统中的书写者,虽然从不说自己在书法上的抱负,但从他对书体的想象、笔法的桀骜不驯、书写时冲决网罗的气势,不难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书写所寄托的雄心。陆维钊无疑受惠于他的前辈,如何绍基、沈曾植、吴昌硕等,他们无不是深耕传统而又怀抱雄心的书写者。

他们的抱负与当下的书写者有质的区别。他们的目标在于历史。他们心中有书法史。

今天一讲到传统,有些人觉得那是一个膜拜的对象,是个不能触动的东西,保持原样,便是尊重传统,如果能学到一点古人的东西,便觉此生无憾,这不对。传统是中国文化史上无数代最有才华的人,用他们毕生的精力创作出来的最好的作品的凝聚物,它们汇合在一起,才叫“传统”。而非临写了几年书法,或者拿过学位、获过奖、成为名家,就懂传统了。还有天天口里讲弘扬传统的人,关于书法他们又把握了多少。传统是要全身心交付才可能把握的,但是在很多人那里,既不曾进入,又不能去触动,它只是一个供在那里的东西。陆维钊先生以及他那一辈中的佼佼者,他们不是这样去做的。

对传统的深入学习之后,目标是什么,他们没有说,但是在他们心里有。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展览题目出自陆先生的一句诗:“万山青拥一诗人。”中国文化中,一提到“诗人”,便意味着一种伟大的抱负。例如这样的诗句“深宵起视人间世,依旧天低碍欠伸”,其中有超越文学的情怀和理想。

今天致力于书法的人们,有没有这种精神上的“理想”?

书法中创造的理想要落实在这样几点上:其一,要打破传统轻易论——即我就是传统的代言人,我说出来、做出来的就是传统、才是传统;其二,要有对传统接着说下去的使命感,要去找到古人没说的、想说又没说好的东西接着说,这才是对传统的尊重;其三,创造要落在实处,比如说陆先生的变革,可以拿出作品来一点一点地解说。举一个例子,书法史上最忌讳的一种笔法叫作“折柴”,笔画像木柴,一掰,咔嚓断掉,断口突兀而不整齐。陆先生的蜾扁中有很多这种突兀的笔画,戛然而止,但一点没损害作品的文化气息。

陆先生在书法上是有抱负的,否则不可能在风格的创新上、对传统的深入上做出独特的贡献。其抱负表现在自我的人设上,更表现在对个性和理想的追求上。抱负不是对传统的不敬,而是继承传统的必要条件。

“万山青拥一诗人”,诗人在过去是一种身份,但不是一种专业。诗人是一种崇高的身份,但书法家那时不是。

诗人—书家,陆先生的两重身份,两种处理的方式,但抱负、理想则是同样的标准。这给了我们一种审查自己“人设”和专业理想的契机,必须为书法设立一个高远的目标。书写者,按此去可获得不可或缺的严格的训练;鉴赏者,依此可设立判断作品的标准。

书法史上,“书家”的文化地位一直在变化。今天我们已经重新定义了“书法家”的概念。在这种时刻,每一位书写者的自我“人设”都成为“书法家”内涵的组成部分。每个人需要做的是,思考并践行,为“书法家”的人设贡献志向、才能与作品。布罗茨基说:一种现代语言的价值,取决于人们用这种语言写出了多少出色的作品。

每个关心书法的人都可以且必须为今天“书法家”的内涵做出贡献。

从“修养”的构成到书写才能的判断,今天的书家不同于过去的书家。如果要与传统中的角色相比,它更接近于那些时代“诗人”的概念。当然,只是接近。

我们不再把“修养”与对技术的精深把握、对构成的不懈探索作为矛盾的两面。

大约三十年前,一位同学对我说:“你是不要做书法家的,而我是要做书法家的。”我说:“现在我要做书法家了。”“书法家”的定义,那时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。


邱振中(中央美术学院教授)

(根据研讨会发言整理)

最新展览

最新资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