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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 :
曹新林 《粉笔生涯》 90cm×180cm 木板 黑板漆 油彩 1984年
编者按
在河南老中青三代艺术家的不懈探索下,“中原画风”的内涵与外延在长久的发展过程中,不断得到丰富与拓展。而经历多年的省外巡展,“
曹新林 《粉笔生涯》 90cm×180cm 木板 黑板漆 油彩 1984年
编者按
在河南老中青三代艺术家的不懈探索下,“中原画风”的内涵与外延在长久的发展过程中,不断得到丰富与拓展。而经历多年的省外巡展,“中原画风”品牌在全国范围内逐渐深入人心。本报于04、05版刊登本报特约撰稿人刘亭君对中国油画学会名誉理事、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曹新林的访谈,以期呈现这位老艺术家的艺术情怀,为青年艺术家提供借鉴。
访 谈 人:刘亭君
访谈对象:曹新林
观念、创作与中原画风
刘亭君:您在河南省书画院时,对“观念转换”很看重?
曹新林:当年我在书画院,是主抓业务的副院长。书画院是一部“机器”,所以我就充分利用书画院这个“机器”,做了一些事情。
当时是尚扬(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、硕士生导师)在河南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刺激了我——“河南美术界的问题是观念转换的问题……”他这个“观念转换”为什么我会觉得非常刺耳?
恢复高考以后,郑州市青少年宫就是郑州的一个美术观念转换的信息中心。北京、浙江、广州的美院学生到了假期,都回来在我那儿聚会。我问他们老师怎么教的?他们的教材是什么样的?
所以,在全省范围内,我接触新鲜事物是比较快的。再加上我求知欲望很强,往北京跑得比较多,所以对“观念转换”就特别敏感。
后来书画院要开展业务活动,我就选择了提名展,而且是青年提名展。我不仅自己是不参与的,还把我那些同辈人全部“拉下来”了。2022年“合抱之木——河南省油画名家邀请展”中的那一帮人,基本都是那时候起来的。年轻人对绘画的热情,也在鼓动着我。
刘亭君:我们的“中原画风”,在艺术观念上,相比北上广这些“超一线城市”,是否还有许多不足需要弥补?
曹新林:还不能完全这样说,因为不能只比谁先进,还要比谁厚重。来到中原,它可以厚重得让你耀眼,也可以厚重得让你动弹不得,这两方面的影响都存在。
作为河南的创作者,我们不能跟大都市的人去比精致,比精美,你远远比不了。然而,一旦前卫沾上中原厚重的泥土,马上就会有旁人永远做不到的闪亮。“二段”(段正渠、段建伟)能有今天的成就,就有这个因素在。
刘亭君:近年来,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围绕“中原画风”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。您对“中原画风”有何看法和建议?
曹新林:这些年,河南省美协带着河南的优秀作品到各个省巡展,很了不起。但是,有关“中原画风”的理论,尤其是针对中青年画家的内容,有必要好好梳理研究。
老一辈艺术家的学贯中西
刘亭君:在采访过程中,我发现,老一辈人对待艺术似乎更纯粹、更执着。而现在的艺术从业者对待艺术的态度,好像不如老一辈人纯粹、执着。
曹新林:时代不同吧。在“合抱之木”展览上,我提到吴法鼎和谢瑞阶的师承关系。
吴法鼎去法国前,学了5年法语。在法7年,能非常流畅地跟法国人交流。他出身于科举人家,其父亲就是一位画家,对传统文化、传统美术也非常精通。所以,吴法鼎可以说是学贯中西。
从国外回来,吴法鼎立志要改造中国美术。这也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任务。吴法鼎的志向就是不能独善其身,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带回来,搞一场中国美术的大革命。他回来之后,既画油画,又画中国画。
谢瑞阶是河南本土第一个画油画的人,如果要写河南油画史,他是无法隐去的。吴法鼎的学贯中西影响到谢瑞阶,所以谢瑞阶的中国画里有好多西画元素。比如,他自创的黄河画法,水面有体面关系、有光色关系,在画面中把西方的焦点透视都画出来了。
童年
刘亭君:对您个人艺术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和事有哪些?
曹新林:懵懵懂懂的,很多都记不清了。
刘亭君:您曾说,您的母亲对您的影响很大?
曹新林: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孩子。小时候放牛、割草、拾粪,什么都干。我母亲也是一个彻底的农民,但心灵手巧。她绣枕头、绣鞋垫,非常精致漂亮,折个扇子、炒个菜,都很好,是相通的。她好听戏。城市里说的“艺术细胞”,在她身上无处不在,那种悟性都是天生的。
《粉笔生涯》
刘亭君:您对新鲜事物保持好奇心,好像骨子里带有探索学习的精神。
曹新林:创作中,有些东西其实不需要点,有些东西是一点就破。比如我画《粉笔生涯》用的那块真黑板,对我来讲就毫无创新的意识。我没有想要创新,就只是很自然地用了,画法也随之改变。黑板是真的,画面上教师的表现也必须跟着黑板走,所以我就把油画笔都扔到一边,把画工笔的狼毫笔拿出来,一根一根去描头发,完全进入了一种“需要什么,我就学什么、干什么”的状态。
黑板做旧,我花费了好多时间,买了劣质粉笔天天在上面写。黑板其实是新黑板,但是我的画面需要老黑板,需要这块黑板背后的文化属性。做旧花了很长时间,过程中,我一直享受着制作的愉悦,特别有意思。
回过头看,我或许很早就进行实验艺术的创作了。《粉笔生涯》是一件很现实主义的作品,但是它确确实实是经历了一个实验艺术的创作过程。
土坷垃
刘亭君:您出生在湖南,学习成长在广州,工作在河南。南北的这些经历,对您的创作产生了什么的影响?
曹新林:我就是农村出来的,差别无非就是南方和北方的地域,再有差别,本质也还是农民。我认为的差别,现在想起来,更多是一种审美差别。
北方的审美和南方的审美是不一样的。南方是泥巴,北方是土坷垃。我曾经在南京参加一个研讨会的时候,我说我喜欢土坷垃、沉醉土坷垃,我画的也是土坷垃,我就是个土坷垃,我的审美取向还是土坷垃,没有太多固定的形状,甚至连符号都没有。但是,土坷垃就是土坷垃,它不会是石头,不会是塑料,不会是钢铁,也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,它就是土。
这就是南方和北方农村审美的一种差异性。南方有矫情的成分,
包括农村也有审美上的矫情。而北方就是朴实,朴实得不能再朴实了,近乎原始。这给我印象太深刻。
在广州美术学院上学,看电影《红旗谱》,读小说《创业史》《保卫延安》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》,包括听的《黄河大合唱》等,这些其实都是表现北方的。
刘亭君:您向往北方吗?
曹新林:北方四季分明、丰富多彩,不像广州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,热得你头大。
我在广州读书五年——那时候是五年制——油画系的很多老师是北方人。而且广东话我实在听不懂,在广州五年我也没学会。但是到河南不一样,一年就差不多学会河南话了,河南话好学。
我对广州并不适应,所以毕业分配我就填得远远的。最远是河南,我就填了。
留在河南
刘亭君:您有很多机会离开河南。是什么让您留在了河南?
曹新林:我比较懵懂,不想那么多。1964年从学校毕业,要下乡劳动一年——那时的大学生都要下乡劳动一年,取得劳动人民资格。现在想来,那时候经历了那么多,实际上是一种财富。
刘亭君:您这代人经历得比较多,人生比我们要精彩得多。我们这代人的经历相对来说是比较简单一些。
曹新林:你们也有你们的精彩,也有你们的困惑。我们那时候还是很“傻”。我也很羡慕你们。
刘亭君:羡慕我们什么?
曹新林:我要是再年轻10岁,说不定就出来,给你们张罗着做展览了。
河南艺术生态
刘亭君:您觉得现在河南的艺术生态和之前有什么不同?
曹新林:现在河南有很多年轻人特别有潜力。一些专业院校毕业的孩子,找不到好的学校,找不到好的工作岗位,就去河南各地市的院校。好多这样的。
河南需要他们,需要有这样一批从各地美院来的学生。如果能不断提携有觉悟的人,给他们提供展览的机会,提升他们的知名度,是绝对能出来的。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,其中有一些是画得相当好的,技术绝对可以,但是缺乏机会。他们在河南省美协搞活动的时候能露个头,但是剩下的时间都“闷”在地方上了。
在这方面,河南省美协要做好平衡工作,河南省书画院也要多出来做些事情。你们这帮年轻人有不少画得都很好,但有些人太老实了,甚至连生活吃饭都成问题。
其实只要有人在前面奋力“举大旗”,一下子就能起来了。现在条件比过去好多了。我们当年在北京做“中间地带——段正渠·段建伟作品展”,都是睡地下室、澡堂子。当时的河南省美协主席方照华来参加开幕式,也是睡澡堂子,没有钱住酒店。自己办展览,书画院能补贴点,但主要还是靠个人拿钱。
刘亭君:现在的人似乎都没有以前能吃苦了,艺术家也比以前娇气了。
曹新林:主要是大家一起做事比较投机,那干什么活也都无所谓了。你像做“中间地带”,里面其实也有一些矛盾。资源、人员等各方面的工作,我们都要想办法平衡。
近些年,丁昆(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)等人为河南油画事业做了不少事情,而且姿态放得很低。
给后辈的建议
刘亭君:曹老师,您对我们河南美术界的后辈,有什么建议?
曹新林:其实,画画的人天天画画,未必能画成。有时候做一些跟画画没有关系的事儿,特别是公益的、对社会有用的,会使自己变得丰满一些。就像是很多大艺术家,甚至打过仗、参过军。
刘亭君:做一些事情,比如说公益的事情,会有一些画面上得不到的东西,那时候就拥有了别人没有的体验和感受。
曹新林:就我来讲,我要是没有1964年下乡的经历,很多画都画不出来。《抬头望柳》也好,《老前辈》也好,都是亲身体验的一些事。几十年后翻出来,现在的有些事马上就会勾连到那个年代,这都是通着的。
画画这个事要有天赋,天赋
太重要了。但是光有天赋,没有别的遭遇也不行。有天赋的人很多,但很多都不在画画的行列里边。天赋和悟性在,他们欣赏画并不见得比专业人士差,稍微点一下,他们就会非常明白。但是,在画画这个行列里,很多人画得腰驼了、眼睛花了,可能也画不到点子上。
所以,即使是教书,如果很认真地去教,也会有很多体会。哪怕因为学生和教学,你牺牲了很多自己画画的时间,哪怕是付出了十个学生的精力和心血,只有一个学生在认真学习,你最终肯定还是会有所收获的。
刘亭君:要认认真真做每一件事,不要害怕付出。